粥里有_

Prends ma trompette à ta bouche vermeille;
Inspire-moi, fais briller mes écrits.

【ER】有神论者的圣诞节

HPau

(根本看不出来的)已交往前提

一些句子灵感来自游戏内好友对话

本来以为到圣诞才有时间没想到这么早就写完了,既然写完了那就发吧(喂

很努力在写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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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格朗泰尔被吵醒后看到的第一眼是面前剩了小半杯的黄油啤酒,杯口上已经结了一层难看的乳白色硬块,第二眼是古费拉克把自己重重摔进了对面的沙发坐垫里,脸颊被室外的寒风冻得发红,那支崭新的拂星者21被他随手丢在脚边,发出一阵抗议似的嗡嗡声。格朗泰尔下意识朝休息室门口张望了一下。

 

“安琪还没回来。”古费拉克头也不抬地说,怒气冲冲地扯下围巾团成一团塞进口袋,“魁地奇训练取消了,沙威教授还是关了他的禁闭。你真该看看他那时候的表情!活像只逮到了猎物的老猎犬。”


格朗泰尔努力回想了一下今天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发生的事。             


“啊,当然,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他慢吞吞举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您正在把学校改造成监狱’!沙威没有给格兰芬多扣掉五百分才是活见了鬼。他安灼拉个人的得失什么时候又能凌驾在学院荣誉之上啦。”


几个格兰芬多学生立刻回头对他怒目而视,格朗泰尔耸了耸肩,冲他们举杯。


“看起来完全不用担心,他的人气比想象中还要高嘛。”


“得啦,大R,少说两句。”古费拉克明显被他逗乐了,“你又在跟他赌什么气。”格朗泰尔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赌气!我也配和他赌气?格兰芬多级长大人,关心的都是些天大的要紧事,哪还有功夫来提携我这个不成事的酒鬼呢?”


“天大的要紧事能叫你醒醒酒么?”他俩抬起头,是巴阿雷回来了,大咧咧地拉了把椅子坐到桌边,“安灼拉下午和我说,应当起草一份正式的抗议宣言交给校长先生。‘每个触犯过校规的学生都必须持有特殊证明,以便所有人第一时间得知他们的罪行并予以特别监视。’多荒谬!我看连阿兹卡班的狱卒也想不出比这更妙的点子了。”


“我倒听说他早些年就是在阿兹卡班做狱卒的。哈,说不定还是从小在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长大的呢,不然怎么——”


“别捣乱!安灼拉还说,要赶在圣诞节假期之前解决这件事,争取到至少一半学生的签字。”


“这对他来说还不容易吗?趁着圣诞晚宴的时候到礼堂去演讲呗!他马上就会成为霍格沃茨校史上第一个在平安夜拿到‘沙威教授坏孩子证明’的级长。相信姑娘们会更乐意朝一尊挂着革命宣言铭牌的云石塑像丢捧花的。”


“等等,等等,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古费拉克忽然从椅背里坐起身来,抬手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沙威不是总说自己已经写好了辞职信吗?不如我们想办法溜进他的办公室,把他的辞职信偷出来,直接帮他递到校长室去!”


“这能行吗?安灼拉肯定不会赞同。”巴阿雷挑起一边眉毛,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提议的兴趣。


“他现在还在禁闭室里呢!只要我们能顺利阻止这条校规实施,他不会在意的。”


“你怎么知道真有那张信?”


“就算没有,我们也能找到别的把柄,他绝对偷偷藏了一本记着过去三十年所有学生违规记录的小册子,再不济也可以证明他说的是谎话嘛!其他学生会支持我们的。”


“要怎么溜进去不被抓到?我们都知道他的鼻子有多灵。”


古费拉克,没有一丝停顿地,把目光投向了一旁显然打算再次置身事外的格朗泰尔,眼里闪烁着猫似的狡黠的光芒。


“你想为安灼拉的要紧事做点什么吗,大R?”


“我?我能做什么。”


“前天魔药课上你熬的隐身药水成功了,对吧?我猜它还好端端地躺在你的大衣口袋里呢。”


“你干嘛不去找公白飞要。”


“噢,拜托!”古费拉克扮了幅苦脸,“飞儿一定会坚持要先告诉安灼拉。行行好吧——”


“就算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巴阿雷冲他挤挤眼睛,显然已经完全入伙了,“安灼拉不会知道。”


两道期待的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


“好吧,好吧。”格朗泰尔很快就投降了,从口袋里掏出那一小瓶浅粉色的药水,“记得要稀释过再喝,不然这剂量够可你消失一整天的了。”


古费拉克发出一声雀跃的欢呼,不知怎的让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





(二)


第二天早上,格朗泰尔在睡梦中感到有人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醒醒,快醒醒,大R!”


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被窗子外面照进来的光刺得眯成一道缝,勉强看得见古费拉克的剪影。


“怎么了。”他嘟囔着。


“安灼拉……安灼拉不小心把你的隐身药水全给喝了!”


“安灼拉瞧不起我,我不会去送他的……你刚刚说什么?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瞬间清醒了过来,古费拉克惊恐地大睁着眼睛望着他。


“谁喝了什么?”


“安灼拉。我昨天睡前把药水倒进杯子里,打算今天再去找巴阿雷分,结果半夜安琪禁闭回来的时候没仔细看就给喝了。今天我一睁眼就看到天上飘着本翻开的《高级魔药制备》,一小捆独活草和我们最后一剂火蜥蜴血正自己往烧开了的坩埚里飞,还以为是我的书终于学会自己搞定魔药课的作业了呢。”


格朗泰尔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还没睡醒的大脑一时半会处理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他在哪?”


古费拉克指了指身后,他探头看去,除了桌子上正冒着黑烟的坩埚什么也没看到。


“所以你现在是全裸的吗?”他傻兮兮地问道。


“我还有身上这身衣服,劳烦关心。”坩埚前那团空气愤怒地回答道。


“你刚才是想自己调解药,对不对?”


“我没有。”


“独活草加火蜥蜴的血!我还以为你这是打算把我们全烧掉泄愤呢,《高级魔药制备》上真是这么写的?”


“那上面根本没——”反驳声戛然而止,那团空气好像从他面前飘走了,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格朗泰尔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气恼时绷紧嘴唇的模样。即使是安灼拉也有不擅长的东西,他想着,可耻地感到安心。


古费拉克挨了好一通说教,以上课为由才得以脱身,安灼拉严厉地告诫他不要在经过讨论之前去实施那些不切实际的计划。格朗泰尔没课,和往常一样窝在寝室。而安灼拉,全勤优等生安灼拉,竟决定干脆旷掉今天的占卜课和魔法史,留在寝室里写他那份要紧的宣言。


古费拉克走后没人再打破沉默。他们延续着之前的冷战,不过也许只是格朗泰尔单方面的冷战,而安灼拉是在为了隐身药水、魁地奇学院杯、禁闭、侵犯学生人权的校规之类没完没了的事烦心,他总是如此。格朗泰尔毫不怀疑现在他脑袋里琢磨的全是一会儿怎么向其他学院的朋友们交代任务。说不定他真的做得出来在圣诞晚宴上演讲。格朗泰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安灼拉站在礼堂四条学院长桌前,表情严肃,威严的金发被一顶鲜红的小圣诞帽压得紧贴在额头上。一尊走错了节日的太阳神。他确信自己笑出了声,那声嗤笑在房间里激起一串涟漪,撞上毫无反应的安灼拉像海浪撞上礁石。


“安灼拉,你有时候实在不像个真人。”他喃喃自语,好像不在乎对方是否会听见。没有回应,他就那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受控制地越抬越高。


“自由!权利!学生自主!你还能在这里待几年?两年?谁知道呢,也许明天就被开除了!难道你还想留校做教授好接着办你那校规革命不成?你以为你走了之后这儿还会像你指望的那样,人人发表想法,人人有所作为?我们可怜的大多数人都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七年,餐盘、舞伴、年终考分数、一份拿在手里切切实实的毕业证明,这才是我们在乎的。没人会接你的枪。你会像现在这样,嘭!消失不见了,再没人记得你。”


“如果你什么也不相信,我同你没什么可讲的。”安灼拉的声音硬邦邦的,笔下没停。


“我信仰你,安灼拉,别假装你不知道。”


“别用那个字眼,我也是个人。”


“你也是个人!这话听着倒新鲜。你高举利剑,一心向前,你势不可当,脚下踏着烈火熊熊的战车,身边有以西结的天使作伴,从不肯把那颗金色的脑袋转回来施舍给身后这些凡人哪怕一个眼神!你保护他们,又轻蔑他们。做你的信徒可真倒霉呀,阿波罗。”


安灼拉很久都没回话,久到格朗泰尔偏过头去瞧他还在不在那儿。房间中央空无一人,羽毛笔笔尖沉默地在粗糙的羊皮纸面上沙沙作响,他忽然感到一阵气馁。


“你就尽管当我不存在吧,像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格朗泰尔冲它们嚷道。


“我没有轻蔑任何人。”羽毛笔忽然开口了,吓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脸扭回去,“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道路,我无法左右。我对现状的看法是不全面的,毋庸置疑,但我确信它的实现能保障你所说的大部分人踏踏实实得到餐盘、伴侣、分数和毕业证明的机会,这是我做出的选择。而你一直站在我们身边,格朗泰尔,只是你不愿意光明正大地挺起胸膛让人看到你站在我们中间。”


“也许我是怕被那火焰灼伤眼睛呢。”


“火焰只会灼伤敌人。”


“噢—噢!那无神论者也算是神的敌人吗?有神论者是科学的敌人吗?”


“放严肃点。”


“我觉得我严肃得很呢。”


“你是我们的朋友。”安灼拉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之中没人会......”他放缓了语速,似乎不能确定自己的措辞是否准确,格朗泰尔没勉强他想下去。


“当然。我信仰你。我你。随你怎么说吧,阿波罗。我全是你的。”


这下他彻底惹得安灼拉不肯吭声了。格朗泰尔向后躺倒在床上,盯着宿舍木床的顶棚,故意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那么,亲爱的阿波罗愿意腾出他宝贵的几个小时,屈尊和他的信徒一道参加圣诞舞会么?”


那只飘在羊皮纸上的羽毛笔终于停在了半空,格朗泰尔故意不去看它。


“……我会考虑。”羽毛笔最后保证道。


格朗泰尔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将脸上不断膨胀着的微笑尽数埋进了枕头里。





(三)


他睡过了午饭,晚饭时古费拉克回来了,与他一道去礼堂用餐。安灼拉不在,至少看起来不在,他对话了一上午的那支羽毛笔插在墨水瓶里,几张新誊写工整的手稿摊在桌面上晾晒墨迹。古费拉克仔细读了一遍,在其中一张的结尾签了字,字迹却从每张纸的同一个位置上同时浮现出来。他惊奇地吹了声口哨。


“改天我一定要叫安琪教会我这个,这样下次我就能用违规通知单从我老爹那骗到去霍格莫德村的许可了。”


“得了吧,德•古费拉克先生!偶尔做只安分的小灰老鼠也没什么不好。我可不想再在周一大清早就当着全校学生的面遭一回你老爹吼叫信的洗礼了。”


格朗泰尔也签了字,他挑了个尽可能不起眼的角落写下了一个大写的“R”。


礼堂里乱哄哄的,气氛分外热烈,被提及次数最多的话题无非是圣诞假期、舞会和昨天安灼拉与沙威的冲突。格兰芬多长桌边马吕斯正拉着每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念叨他那个赫奇帕奇女友,远远看到他们俩,很快跟着坐了过来,明显是欲言又止。


他一坐下,古费拉克就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跟我们谈割风小姐啦,她只是要回家过节而已,又不是退学不回来了。短暂的阴雨天对植物生长是有益的,有期限的分别对一段恋情也是有益的。再说下次你可以请求同她一起回去嘛。”马吕斯看起来更泄气了,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古费拉克又打断了他。


“别那么看着我!我要走了,我可有任务在身呢,安灼拉要我去拉文克劳找飞儿、弗以依和热安,有话要对他们讲。”他模仿安灼拉的模样挺直脊背,故作正经地板起脸来,却被含着笑的眼睛和一撮不服帖的鬓发削弱了应有的气势,“代我向割风小姐道声晚安!”说完他再次拍了拍马吕斯,临走时朝格朗泰尔丢了个幸灾乐祸眼神。


“安灼拉?啊,他怎么了?我今天一整天好像都没有见过他。”古费拉克走远后马吕斯才如梦初醒地问道。


“谁知道呢。”格朗泰尔盛了一大勺炖肉到自己盘子里,毫不心虚地胡扯,“也许他终于提前修完了最后一个学年的课程,决定到主楼里到处演讲好说服那些楼梯中的先进分子加入他们的街垒呢——假如坚持自由调转方向的权利好让踩在那上边压迫着它们的所有人都迟到也能算是某种先进的话。”


好在马吕斯没有深究,很快便重新投入到那种由倾慕引起的无穷无尽的哀愁中去了,一直拖到临近宵禁时间才恋恋不舍地止住话头。格朗泰尔在回去的路上碰到弗以依和热安从上一层的楼梯匆匆走过,后者和往常一样快活地微笑着向他挥手,而前者只是跟着点了点头,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底是谁在那,他的眉头因思索而蹙起,眼睛发亮,浑身上下充满着那种与安灼拉相似的严肃的热情。格朗泰尔回到寝室,房间里没点灯,没有人在,只有一只黑色的大狸猫见了他,竖起尾巴绕过桌脚向这边走来,瞳孔迎着门外照进来的光缩成了细细一道。


“好啊,古费,把我一个人丢给了为情所困的罗密欧!你这是存心报复我。”他弯腰挠了挠狸猫的下巴,阿尼马格斯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趾高气扬的咕噜声,绕着他的腿转了两圈,贴着门框溜了出去,格朗泰尔好奇地看着它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刚关上门,忽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声,猛地回过身来,后腰不小心撞到了门把手上,一时间疼得呲牙咧嘴。


“抱歉。”罪魁祸首真诚地说。


“我还以为你们神祇显灵的时候多少会给点预兆呢。你叫古费拉克做什么去了?”格朗泰尔揉着腰,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刚才对马吕斯说过的胡话,“你下午做什么去了?”


“交代了一些事。”安灼拉简单地答道,桌子上的羊皮纸一张张飘起来,整齐地叠成一摞,浮在半空中,格朗泰尔猜他的魔杖也和衣服一样被隐形了,“博须埃被沙威关了禁闭,弗以依和热安在给所有没睡着的画像施混淆咒,古费拉克会引开管理员和他的猫,替我们望风,按惯例这周值夜的是马白夫教授,他是我们的人,不必担心。唯一棘手的是幽灵,巴阿雷说他可以放出假消息支开他们。至少今晚我们是安全的。”


“.哦......等等,我们?”


“没错。”那口吻听起来几乎是自豪的,“我们。你和我,我们要负责把这些联名信贴到礼堂、走廊、教室和四学院休息室门口去。”


他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安灼拉见他不回答,便说:“我看到你签了字便自作主张地这样决定了,抱歉,此前我应该先正式询问你的意思。你愿意吗?”


“当然。我当然愿意。”格朗泰尔像被惊醒了,语气急迫,生怕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允许,安灼拉。什么事都行,给你擦皮鞋也行。”


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让安灼拉满意。即使看不到,格朗泰尔仍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自己。他想象着安灼拉坚定不移的蓝眼睛正专注地、一眨不眨地望向他,独独望向他一个人。他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愿意。”他听见自己轻声说。





(四)


安灼拉领着他穿过一条条过道,首先向礼堂走去。他的手抓着格朗泰尔的手腕,指尖略微发凉,用力时像鹰爪般令人生畏,手心却是灼热的,紧贴着他的皮肤。他走得不快,步履平缓谨慎,好像自己领着的是个盲人,而格朗泰尔实在舍不得提醒他自己其实看得见他怀里的羊皮纸。


路上他们经过赫奇帕奇休息室门口,安灼拉停下来,松开他的手腕,他怀里其中一张纸飞过去,端正地粘在了入口画像旁边。安灼拉连着对它施了好几道固定咒和保护咒。


格朗泰尔抬头看着那张纸,忽然想起来:“公白飞呢?你刚刚没有提到他。”


“公白飞。”施咒的声音停了下来,“公白飞认为这宣言相当于直接对顽固派宣战,方式上操之过急了,应该等拉马克校长的病情好转之后和校方正式谈过再说。但他仍支持我们的所有行动,保证会负责在拉文克劳学生中的思想工作,他和我说‘如果你们被抓住了,总还有个人留在外面做些力作能及的事情。’我觉得他说的在理。”


“他还说了别的吗?”


“没有了。”他回答得太急了。安灼拉不擅长说谎。


“这下好啦。如果我们真的全都进去了,至少还知道有个人能把我们从阿兹卡班或者别的什么监狱里捞出来。”格朗泰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赶在安灼拉开口训斥他之前指着那张羊皮纸说,“你不打算给它施个到明早的隐形咒之类的吗?可能有人会在你——在我们全部贴完之前就发现它们,要是去报信可就糟糕了。”


安灼拉采纳了他的建议,但还是训斥了他的前半段话。


霍格沃茨礼堂已经为明天的舞会布置一新,穹顶显示出外面晴朗的夜空,到处都挂着装饰用的丝带、铃铛和槲寄生花环。马德兰教授亲手搬进来的那颗大松树被装饰得金碧辉煌,摆在礼堂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上,树顶端的星星被施过咒,一刻不停地向四周喷吐着会发光的金色烟雾。


格朗泰尔在一颗槲寄生底下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它。他听见安灼拉从他身边走过,羊皮纸聒噪地大声翻动,流动的空气抚过脸侧,穿过两人中间的空隙。


“多可惜呀。”他说。


“什么?”安灼拉站住了。


“今天还不是平安夜,否则我就能光明正大地从阿波罗的桂冠下偷得一个吻了。”


话一出口他便开始后悔,安灼拉向他靠近的脚步声击垮了支撑他站立在那的最后一点勇气,他后退了半步,在太阳战车的无往不胜的巨大车轮下胆怯了。完了。他想。今晚他的祈祷应验得太多,他得意忘形了。


安灼拉迈出最后一步,占据了他让出来的空地。安灼拉从他面前的空间中满溢出来,他能闻到对方身上咖啡的苦味。安灼拉的存在挤走了他周围全部的空气,令他下意识地摒住呼吸。


现在他们站在同一颗槲寄生下了。


他感觉到安灼拉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和想象中一样冰凉、干燥,也许要更柔软些。零点的钟声敲响了,隐身药水的效用适时褪去,让神像在他面前显了灵。他的阿波罗低垂着眼睑,距离近到能看见眼前浓密的金色睫毛在微微抖动。


可他还没来得及全身心沉溺到那奇异的梦境中去这触感便消失了。安灼拉向后退开,重新抬眼看向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格朗泰尔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身子还滑稽地向前倾着,说不上是更震惊还是更惋惜。


“这是你想要的吗?”安灼拉问。


“呃。”他好像刚刚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能力,费力地眨了眨眼,“所以你一般就管这个叫做‘吻’吗?”


安灼拉的双颊上迅速浮现出一抹红晕,镇静的表象被打破,大理石的塑像裂了缝。格朗泰尔忍不住去猜测这难得一见的曙光晓色究竟是源自于“亲吻”两个字还是自己说出这句话时过于难以置信的语气。


“可它确实是一个吻。”安灼拉辩解道,看起来几乎称得上是局促不安,试图用恶狠狠的目光来制止他脸上愈来愈放肆的笑意。


“唉,安灼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他浮夸地捂住脸,大声叹着气摇头,做出一副欠揍的痛不欲生的模样,透过指缝偷偷窥探对方的神情,“未经人事的太阳神,错把耳边缪斯的低语当做是下流的情话哩!”


没等他下一句俏皮话说出口,安灼拉攥住他的领子第二次吻上了他。两人的门牙用力过猛撞在了一起,磕得格朗泰尔可怜兮兮地哼哼,安灼拉不为所动。


这次他的眼睛紧闭上,稍稍偏过头,眉毛因下定决心而略微蹙起,而格朗泰尔正头晕目眩无暇顾及。


天啊——他的阿波罗真的是毫无经验。舌尖笨拙地划过齿列,彼此纠缠在一处。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鼓动着全身的血液一齐头顶涌去,让这颗头和这个吻愈发沉重,直到其余的一切都成了轻飘飘的幻觉。


这一次分开时他看见安灼拉那双向来蕴藏着火焰与风暴的眼睛竟在自己的视线下转开了,阿波罗的鼻尖、颧骨、耳垂和被咬过的下唇都染上了鲜艳的红晕,此刻他看上去柔和、真实、难为情,美丽得令人难以置信。格朗泰尔小心翼翼地喘息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面前这幅场景下一秒便会随着黎明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这个呢。”安灼拉眼睛盯着地面,手仍攥在格朗泰尔领子上。


“好多了。”他真心实意地说,脸上还挂着那个大大的满足的傻笑,“等一下,让我在这再站一会儿,阿波罗,求你了,我觉得我有点腿软。”安灼拉瞪了他一眼,神情也放松下来,没那么紧张了。


一直到他办完正事折回来,格朗泰尔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地,两眼放空,浑身上下冒着幸福的粉红泡泡,圣诞树星星喷出来的金色雾气光环似的笼罩在他头顶上,头发和肩膀上都落满了金箔的碎屑,好像整个人都要变成丘比特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安灼拉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出了礼堂。


一开始他握着的还是手掌,后来很快便滑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格朗泰尔将另一只手也覆上去,捂热了他的指尖。安灼拉没有回头,但格朗泰尔还是捕捉到了他在那一瞬间的动摇,阿波罗脸上的绯红仍未褪去,藏进了金色的发丝里。


格兰芬多休息室门口,黑猫古费拉克正蹲在昏昏欲睡的胖夫人画像下面悠闲地舔着毛,远远瞧见了他们和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弓起背来凶巴巴地朝他们哈气,在安灼拉叫住他之前一甩尾巴跑开了。







-END




古费:所以我大半夜辛辛苦苦给你们望风是为了让你们公务谈恋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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